王小伟是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子,什么事都大而化之。比方说,他喜欢养花,(王小伟的爷爷是个高级园艺师),可没几天,就会忘了给花浇水;他吃西瓜狼吞虎咽,很少吐子儿。妈妈每次说他,他就说:“怕什么,反正西瓜子会随着大便排出来。”
这天,爷爷拿出几个大石榴,分给大家,说是研究出来的新品种,请大家尝尝鲜。王小伟一看又红又大的石榴,没等爷爷再说话,就剥开石榴,抠出几个子儿扔进嘴里。呀,又酸又甜,真好吃!爷爷见了连忙说:“慢点吃,把子儿吐出来,这种石榴籽儿生命力特别强。”话还没说完,就听“咕”的一声,王小伟已经把籽儿咽到了肚子里。他什么话也没说,反正这样的事多了,反正石榴籽儿会随着大便排出来。
第二天早上,王小伟还没起床,就被妈妈的惊叫声吵醒了:“你们快来看呀,快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!”王小伟睁开惺忪的睡眼,习惯性地抹了抹嘴角的口水。
这时候,全家人都来到了王小伟的床前,围着他看。
“怎么了?”王小伟很纳闷,“你们都不上班了?围着我看什么?”
爷爷若有所思地问:“小伟,你是不是把石榴籽儿吃到肚子里去了?”
“是。这有什么?常有的事儿。”王小伟点了点头,这和妈妈的惊叫有关系吗?
妈妈慌忙拿来一面镜子,放在小伟面前。
小伟一看,哎呀,镜子里的小男孩是自己没错,可是-----可是,镜子里的那个小男孩的脑袋上,钻出了一棵幼苗。虽然王小伟想象力丰富,可也没丰富到看到自己的脑袋上长出树苗呀。
“爷爷,这是怎么回事?”王小伟一把抓住爷爷,有点慌了。
“这是我新培育出来的石榴。它的种子生命力很强,你的胃里有水,有养料,所以它生长得很快。”
爸爸走上前,用手摸了摸那棵幼苗,然后用力把它往外扯。
“哎哟,疼!爸爸,您在行动之前说一声吗?”王小伟捂着头,像是牙疼。
爷爷在一旁看了说:“别乱动,现在这棵石榴苗已经和小伟血肉相连了,成了他的一部分,你这样会伤了小伟的。”
“爸,能把这种子从他胃里弄出来吗?”妈妈担心地问爷爷。
“这恐怕很难,这棵幼苗已经从脑袋里长出来了,它的根肯定已经分布在胃里了。”
“那怎么办?难道我要顶着石榴苗去上学吗?”王小伟沮丧极了。这真是一个倒霉的早上。
“到现在为止,我还没有办法,我的研究有待于完善。”爷爷直摇头。
“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去上学了?”王小伟心存侥幸。
“不行,一定要去上学。”爸爸第一个反对。
“我不去,同学们要说我是怪物了。”王小伟再争取。
“管他们呢,不理他们就是了。”妈妈有点心虚,她也不确定孩子到了学校会碰到什么情况。
“你先去上学,每准等你回来,我的研究有进一步的发展呢。”爷爷站在一旁发话了。
王小伟没咒念了,他不情愿地在爸爸妈妈复杂的目光下去上学。
小伟明天到了学校会发生什么故事呢?请你明天接着看!
王小伟在学校门前想了好久,怎么对付那棵一尺多长的幼苗。戴帽子?鼓鼓囊囊的更可疑;低着头?可幼苗向上长呀。干脆,我就像平时那样大摇大摆地进去得了。他努力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校门,一路上感觉无数的眼睛跟着自己。他紧跑两步,推开教室的门。
“小伟,快,我把课桌都给你擦好了。”他的同桌兼死党李立明过来就扯他的手,一抬头:“哟,真酷。脑袋上顶着豆芽就来了。”王小伟一个走神,李立明的大嗓门就嚷了起来。立刻,几十双眼睛都向他看过来。
“怎么回事?你去厨房帮妈妈择豆芽了?”一个同学问。
“不对,这豆芽好像不是沾在头发上的。”一个同学仔细地看了看纠正道。
王小伟窘得不知道怎么好,他低着头也不是,抬着头也不是。可一会儿工夫,他那大大咧咧的劲就上来了。索性抬起头,让大家看个够,全当不留神当了明星了。李立明挡住围上来的同学们,直嚷嚷:“慢慢来,慢慢来,一个一个问。”然后他第一个问:“哥们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“王小伟,它是花还是树呀?”
“你头上为什么会长出一个小苗来呀?”
问题千奇百怪,王小伟不知道说什么好。所以,班主任化老师一进教室看到的就是一个人疙瘩,或者说是一个马蜂窝,只看到一层层的人,听到一阵“嗡嗡”声。
“怎么回事?你们在干什么?”化老师惊奇地问。
学生们听到喊声,自动让出一条道。于是,化老师就看到了圆中心的王小伟和他头上那棵幼苗。“王小伟,你头上那棵幼苗是怎么回事?”
王小伟看看老师,又看看同学们,苦着脸这般如此,如此这般地讲了一遍,听得老师和同学们目瞪口呆,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。大家震惊之余就想看看这棵长在头上的石榴树。班主任的语文课就临时改成了记者招待会。
李立明第一个摸了摸那棵小苗:“是真的,好像还有水。”为了验证他说的话,他像掐豆芽菜一样掐了一下,王小伟顿时疼得咧了嘴,用力踹了他一脚。
“真棒!你这棵小苗吃什么?”全班最最害羞的林梦小小声地问。
“应该是我吃什么它吃什么。”王小伟完全凭推测。
“它还会长吗?”
“应该会吧。”王小伟不大确定自己能顶着一棵枝繁叶茂的石榴树来上学。
最后,班主任化老师还说:“同学们,我们的教室里也有了绿色的石榴树了,我们都要爱护这棵小苗。”同学们都用崇拜的目光看向王小伟,都挺羡慕他。总之,王小伟最担心的那件事没有发生……同学们都没把他当怪物看,反而觉得这样很酷。王小伟的虚荣心极度膨胀,一个上午,王小伟都飘飘悠悠的。
王小伟的爸爸妈妈却没有他那么乐观,王小伟走后,他们就愁眉苦脸地商量怎么办。妈妈说:“都怪你爸不好,非要搞什么石榴研究,现在好了,研究到孙子头上了。这可怎么办呀?”
“你别吵了,还嫌不烦哪?事情已经这样了,我能怎么办?”
“我不管,我要你还我一个正常的儿子!”妈妈带着哭腔说。
“要不,我们去给他做美容手术吧。”爸爸说。
“想得简单,那也不能除根呀。”
“解铃还须系铃人。我爸既然能让石榴树生长,肯定也能让石榴树消失。爸爸一定有办法。”爸爸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。
“真的?”妈妈有些不相信。
“我们只能这么希望了。”爸爸这么安慰妈妈也这么安慰自己。
就这样,石榴树越长越大,长到王小伟的头那么高的时候,就再也没往上长了。石榴树虽然细,但仍然分出了枝,长出了叶。这些生长过程就在王小伟的眼皮底下发生,他觉得真是太神奇了。王小伟走在街上就是一道风景。上课的时候,他就从枝叶的缝隙间看老师写在黑板上的字,累了,就近看看绿色的石榴树叶子,真是太舒服了。同学们已经习惯了王小伟的石榴树,大家都小心翼翼地保护它,觉得有了它,教室里就有生气了。
到了五六月,石榴树开花了。火红火红的石榴花,小巧玲珑地开在枝头,花香还引来了漂亮的蝴蝶。王小伟已经完全克服了不习惯,他想,如果石榴树结出石榴,我就分给大家,到时,谁想也长一棵石榴树就把石榴籽吞下去。每个人都是一棵石榴树,大街上也是,教室里也是,到处都是绿的,开花的时候到处都是红的,那该有多美呀!
可是,这天,爷爷把爸爸妈妈和小伟都叫到了客厅里。
“我和几个科学家现在已经研制出了‘消灭’石榴树的药物了。”
“是吗?太好了!”妈妈第一个喜形于色地叫起来。
“爸爸,那样会不会损坏小伟的健康?”爸爸总是很理智。
小伟觉得这事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,他继续看着爷爷。
“这种药不会对人体产生危害,就像‘除草剂’一样,只把石榴树杀死,小伟没事。”
“我觉得不吃也没关系。整天和石榴树在一起也挺好。”王小伟很郑重地发表自己的意见。
“那怎么行,原来是没办法,这次一定要把石榴树从你嘴里除掉。”妈妈第一个坚决反对。
在爸爸妈妈的监督下,小伟服下了爷爷的“除草剂”。到了傍晚,长在他头上的石榴树就已经枯萎了,摇一摇,叶子全掉了。小伟觉得心头酸酸的,毕竟这棵石榴树和他作伴这么长时间了。到了晚上,王小伟去了一趟厕所,拉了一次大便。出来的时候,他觉得脑袋轻轻的,有点飘的感觉。
“呀,小伟头上的石榴树不见了,谢天谢地!”妈妈双手合十,抱着王小伟喜极而泣。
爸爸在一旁看了,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。
只有王小伟觉得心里空落落的。
王小伟低着头,背着书包去上学。一路上,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,总是不由自主地要摸摸头,希望那摸到那棵石榴树。每次一摸到空荡荡的头,就忍不住叹口气。等他叹完第一千九百九次气后,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学校门口。同学们看到没了石榴树会说什么呢?小伟磨磨蹭蹭走到教室门口。
踌躇了半天,小伟一咬牙,推开门,若无其事地走近教室。
“来来来,小伟,快,我已经给你擦好凳子了,快坐下。我要看那棵石榴------”话没说完,李立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什么,立刻喊道:“哎呀,怎么回事?我们的石榴树呢?怎么不见了?”他这一嗓子喊出来,立刻吸引了同学们的目光。像第一次发现石榴苗一样,同学们又呼喇一下子把小伟围在了中间。
李立明离小伟最近,他凑上前在小伟的头上扒拉了一会:“石榴树哪儿去了?”小伟一巴掌把他的手打下去:“石榴树那么大了,我还能藏头发里呀!石榴树没了!以后也不会有了。”李立明很惋惜地说:“真可惜,石榴树要结果了,我还想也长出一棵石榴树呢。”
“就是,就是,到时我们学校就成了石榴树的校园了。多美!”林梦一脸向往。“我再也看不见蝴蝶在教室里飞了。”又一个声音说。
小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,好像他把事办砸了,很对不起大家似的。他低着头说:“那我总不能老顶着一棵石榴树走来走去吧。我变成树人,你们负责啊?”“我负责!”李立明第一个举手。“我也负责!”大家七嘴八舌地喊起来。
于是,等化老师来上课,她就又看到一个嗡嗡叫的马蜂窝。她用黑板擦敲敲讲台,那个马蜂窝才散开,又露出了中间的王小伟。化老师乍一看,没看到那棵开花的石榴树,还愣了一下。她又看看周围的同学,明白了七八分,她问:“小伟,怎么回事?和大家说说吧。大家都回到座位上去。”同学们这才纷纷回到座位上。王小伟松了口气,又如此这般,这般如此地给大家讲了事情的经过。“原来是这么回事!”同学们虽然都明白了,可心里还是有点失落。李立明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王小伟头上方的地方。
“没关系,虽然王小伟的石榴树不见了,但我们可以在教室前面的空地种上石榴树。”化老师安慰大家。“唉——”教室里又响起一片叹气声,大家都很怀念那棵石榴树。下课的时候,李立明对王小伟冷淡了许多,好像是王小伟把石榴树杀死了一样,弄得王小伟像个罪人一样,一整天都灰溜溜的。
回到家,他直奔爷爷的房间。
爷爷正坐在沙发上,好像在等他回来。“来,小伟,爷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。我研究的石榴树种子成功了,而且再也不会发生像你一样的事了。这种石榴树种子生命力很强,生长迅速,结出的石榴又大又甜,以后沙漠中的人都能吃上石榴了。我们根据同样的方法还研究出了速生的苹果、速生的梨。这些植物的种子适应力都非常强。为了谢谢你,这些石榴种子就送给你了。”
“真的?太好了。”小伟高兴得跳起来,他搂住爷爷的脖子,不住地亲他。这下子,他就可以把种子送给同学们,想种哪里就种哪里。嗯,先把教室和学校周围都种上石榴树好了!
晚上,小伟抱着爷爷给的种子,进入了甜蜜的梦乡。在梦里,他看到地球上到处都是石榴树,开着红灿灿的花,同学们在石榴树下嬉闹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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